潘錦芳，湖州賣酒翁也。少習拳勇技擊，誼心直氣，市井無賴咸憚之。
已而折節為善。謙謹畏事，犯而不校。晚年酒益讎(1)，家富，子孫內貲為品官，翁稱封君(2)，而謙謹加甚。每入市井，傴僂旁行，與庸保語，兄之弟之。郡縣大夫與縉紳之仕而歸者，敬翁為人，詣之，匿不敢見。為人平爭斗，償逋負，事解不居其名。
咸豐庚申，粵賊攻湖州，趙忠節公以鄉兵守城，指翁告人曰：“此游俠之雄也，惜乎老矣!”辛酉之冬，賊陷會城，圍湖州益亟，而江蘇巡撫駐軍上海，忠節作血書乞援。募能犯圍出者，翁請獨行。及陳血書，議以松江提督曾秉中帥水師絕太湖而西，為外內合攻之計。鄉人賈于上海者，聚資十萬餉之。
行有日矣，有尼(3)之者，中變，翁乃流涕言曰：“老夫出城時，城中糧已盡矣，兵一日兩粥，民食草根樹皮，空巷敝廬，死人相枕。生者數老夫之行，日暮待援，懼不相保。城外賊如麻，登高叫呼，兵在城上與之應答，岌岌將為變。老夫病且死，犯圍為此行;鄉人賈于此者，念在圍城父兄子弟、宗族姻連，其情愁急，恨水師無翮而飛也;彼尼之者，何其不仁乎!嗚乎，吾不復見趙公矣!”舉拳擊案，大呼嘔血以死。死之六月，為同治壬戌。五月，湖州城陷，翁家亦破。翁之諸孫，至今以酒為業。
施氏曰：同治壬申、癸酉間，重修《湖州府志》，余言潘錦芳事，宜附壬戌殉節諸君之后，或以賣酒者少之，遂不得書。嗚乎，翁賣酒者也，趙忠節公識之矣。
(選自《續古文觀止》)
【注】⑴讎(shòu)：通“售”，賣。 ⑵封君：子孫貴顯，父、祖因而受到封典的，稱封君，也稱封翁。 ⑶尼：阻止。
10.對下列句子中加點的詞的解釋，不正確的一項是( )
A.已而折節為善 折節：強自克制，改變初衷。
B.子孫內貲為品官 內：即“納”，交納。
C.為人平爭斗，償逋負 逋：怠慢。
D.敬翁為人，詣之 詣：拜訪、訪問。
11.下列各組句子中，加點的詞的意義和用法相同的一項是( )
A. 趙忠節公以鄉兵守城 吾將以為襪
B. 犯而不校 賂秦而力虧
C. 何其不仁乎! 吾兄之盛德而夭其嗣乎
D. 市井無賴咸憚之 項王嗔目而視之
12.以下各組句子中，分別能表現潘錦芳“忠義”和“謙卑”品格的一項是( )
A.謙謹畏事，犯而不校 老夫病且死，犯圍為此行
B.募能犯圍出者，翁請獨行 與庸保語，兄之弟之
C.舉拳擊案，大呼嘔血以死 市井無賴咸憚之
D.翁賣酒者也，趙忠節公識之矣 事解不居其名
13.把下列句子翻譯成現代漢語。(12分)
⑴及陳血書，議以松江提督曾秉中帥水師絕太湖而西，為外內合攻之計。(4分)
譯文：
⑵余言潘錦芳事，宜附壬戌殉節諸君之后，或以賣酒者少之，遂不得書。(4分)
譯文：
⑶盛衰之理，雖曰天命，豈非人事哉﹗原莊宗之所以得天下，與其所以失之者，可以知之矣。(4分)
譯文：
10.C(逋：拖欠)
11.D(A項分別解為“動詞 率領”和“介詞 用”;B項分別解為“轉折連詞，但是”和“連詞，因而”;C項分別解為“副詞，表感嘆語氣‘多么’”和“代詞，譯為‘他的’;D項解為“代詞，他”)
12.B(A項與題意相反;C項“市井”句不合“謙卑”;D項“翁賣酒者”句不合“忠義”)
13.⑴(到了上海)，等到呈上血書，建議請松江提督曾秉中率領水軍橫渡太湖向西進發，制定內外合攻的計策。(“議”“以”“絕”“西”各得1分)
⑵我說潘錦芳的事跡，應附在壬戌年為節義而死的各位君子名字之后，有人因為他是賣酒的而輕視他，于是沒能記下(述)他的事跡。(“殉節”“或”“少”“ 書”各得1分)
⑶國家興盛與衰亡的道理，雖然說是天命，難道不是由于人事嗎?推究莊宗得天下和他失天下的原因，就可以知道了。(“豈……哉”“ 原”“ 之所以”“ 與其” 各得1分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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